Thursday, March 16, 2006

戰犯

「戰犯」這個觀念,普遍流行於一次戰後。
由於戰後各國損失慘重,勝國開始認為這些不正義的戰敗國,
這些邪惡的軸心必須為這慘痛的損失負起責任,於是除了賠償損失,還要審判戰犯。

當然,我也覺得東條英機是個喪心病狂的軍國主義者,遑論那個成為邪惡代名詞的希特勒,
他們一方面是時代的產物,
二方面也可以說是那種「世界歷史騎在馬背上」的世界精神人形化(請參考黑格爾的歷史哲學),而他們邪惡、他們喪心病狂。
他們的做為受到後事的一致批評,在公審之下。

這些足以成為「戰犯」的,都曾經是梟雄,在他們國內,是英雄。
我不知道一個民族如何面對曾經是英雄的人物在公審後成為戰犯,這個問題問日本人跟德國人最好。
是我知道戰犯這重身份的產生多多少少出自於需求,對於責任歸屬的需求;
把社群的責任推給他們曾經支持的個人,甚至把社群間的責任推給作為浪潮前端領導者的個人或政府。
誰是戰犯? 戰勝國以及西方國家說了算。

Wednesday, March 15, 2006

答阿孜言

高三,並不小;但亞洲人,我說東亞人,一般而言還在當孩子。
當孩子跟成人,最大的差別就在於選擇-負責;
做為成人的,有更大的自我選擇空間,但同時要為開放而未知的選擇結果負責,
當然,再從選擇到結果的時序中間,還有努力和修正等次過程。

我們的教育模式其實十分封閉,
小學-國中-高中-大學-碩士-博士-博士後研究這是一條單一不歧出的線,也是主流,
對我們這些還算會唸書的人而言。
(請不要舉實際的反例作為反駁,因為我說的是多數,而非全部)
我們的社會期待就落在這樣單純的發展路線當中,即使不知所以然;
這條線上的第一個明顯的轉捩點是高中時的類組,是分化的第一步,
第一步為高中-大學的分化做準備,要選系了,這些高中畢業生心裡有譜嗎?
這些只要把有限的幾個智育科目讀熟,得到比別人高的分數就好的高中畢業生,
他們曾經為自己的人生做出重大的選擇過嗎?
在這個教育模式下,沒有。

第一步的類組選擇不是一個很具主動性的選擇,因為實況是:
絕大多數人選擇自己科目平均表現較佳的類組。

好吧,在面對資工、外文、廣電、法律、電控、哲學、生科、財金、獸醫、教育、醫技等等琳瑯滿目的選項時,
你來不及瞭解自己就要決定未來了,
如果你在此前未曾瞭解自己的喜好與能力,甚至設定自己的目標,在此選擇達成目標所需要的知識;
如果你未曾主動去瞭解過自己,甚至規劃自己,你勢必經歷過選擇上的茫然無緒。
但是要知道,這番茫然,一方面歸諸于東亞社會的教育,二方面歸諸你自己。
我們的社會會讓人以為:考上好大學就好了,念個好找工作的科系!
你人生前半的努力就結束了。
於是會有大學任你玩四年的說法。
我們的社會如此看待教育:大學基本上是教育的終點,
所以你在考上大學之前,就是要為了考上好大學而努力;
研究所喔,那不是大學的延續嗎?多唸一點,拿高一點的學歷,以後工作會更好找啦!
很可惜,多數人唸完大學才發現不是這樣,不只是這樣;
但是人生不重來,要是能在讀大學前知道就好了!
不對,這應該在中學時就知道,否則在準備進入大學前的選擇仍然是一片茫霧。
我們的中學生常常忘了被告知把這十指可數盡的科目讀熟之外的事情,
包括為何要讀好這些基礎科目,以及考上好大學要幹嘛、
大學與中學的分野是什麼、大學的教育目的與大學生的定位。

(當然還有待人處世、文化訓練、社會責任等,但不在本文討論中)
這些university-student-to-be根本不了解以上問題,
甚至在他們經歷過freshman, sophermore, junior, senior這四年,他們還是不懂,還在渾渾噩噩。他們一直窮於「應付」既然的狀態,絕少認真思考過所以然;
即使思考過,也多半是在抱怨的情況下問道:
「到底有哪些地方需要用到高等微積分啦?算這些是有個屁用喔!」
也許在此,讓我試著回答以上幾個我認為重要的問題:

1.考上好大學要幹嘛?
一般而言,考上好大學是社會期待,認為有好學歷會好找工作。
此一社會期待有其缺失,畢竟學歷只能作為脫離學生身份進入社會的主要參考資料,
但只在身為社會新鮮人時發揮最大的效用,其後效用會急速下降,益發微小;
故我不認為這個目的值得中學生拼死拼活地啃書,他們應該為了其他目的而讀書。
但考上好大學的確有其直接可作為合理目的的實質效益,也就是環境。
我們不得不承認,像妳的學校清華跟台大,我的學校政大,
在這個島上是公認素質比較高的大學,即使我們覺得自己很遜色或甚師生素質也不怎麼高,
但的確有相對較優秀;環境的品質和氛圍對個人的影響不消我說。

2.大學與中學的分野是什麼?
中學是基礎教育,而大學是高等教育。
這也是之所以在中學,我們被灌注那些基礎學科,
而在大學,我們選擇我們要修習的課程,自行發展專業與興趣。
基礎教育是義務性的,而高等教育理當是選擇性的;
既然作為選擇的教育層級,做出繼續受教育的選擇者,理當為此選擇負責。
可惜不是的,如我們所見,中華文化圈的父母傾向於把這些都推成義務性質,至少對他們的子女而言。
我先不追究其後的親憂,但大學生停滯在中學生狀態是事實,
大學生不了解他們應該主動學習並主動安排自己想要以及應該獲得的知識,
他們只是修完畢修,把選修湊滿畢業學分,少數人對於課程稍有規劃;
絕少數人體認到大學是開放的學習空間,而他們有辯論跟質疑的自由,
絕大多數人只是像中學時代一樣,把教科書讀完,讀熟就覺得自己很不錯了,
不要說提問,老師不要問到我最好,
小部分喜愛提問的學生,也常常很可惜地把問題侷限在理解的層次。

3.大學教育的目的與大學生的定位。
大學作為一個university(在此我不包含college這個字眼,因為它沒有大學的字根意義,也只是行政層級而已)
其實它的本意在於通才教育,這也是通識課程存在的原因;
但我們所修習的通識課程,卻也不是通識課程的本意了,此容我暫時旁置。
這是大學教育的原初意義,希臘式地培育人才,在後文藝復興的年代。
讓我們回歸現實吧,一方面因為資訊爆炸,
二方面因為大學普及化並制度化,無法只做為學術興趣的社團組織,
於是大學開始具備職業訓練的功能,而且愈趨分化。
(這類型的大學,在英國甚至被稱為red-brick universities)用比較尖刻的說法,大學教育有高職化的傾向。

至於大學生的定位,我想就把它放在社會脈絡中來說吧。
社會對於大學生的期待是什麼?而大學生能給社會的又是什麼?
一般而言,如前所述,大學生是受高等教育的一群,
故較為知識性與技術性的工作當交予這些知識份子作為社會分工之環節;
還有,既然身為知識份子,作為社會中享有最多知識資源的人,
當具備更清晰的頭腦與更高闊的眼界,帶領輿論走向,甚至成為學政等界的菁英,
這也是學生運動發於大學校園(在台灣尤其是台大校園)的主因,
這些高級知識份子,兼以青春的熱血奔騰,理當作為言論與實踐的先驅。
但很可惜的是,一來耽於安逸,二來缺乏視野的訓練與人文素養,不要說學運,
臺灣的大學生不但缺乏自信,更缺乏社會責任感。
而阿孜妳已經在做研究生,可感到研究生與大學生有何重大的差別?

Tuesday, March 14, 2006

中譯問題

Mr. pesident, the doctor reports,
we found there nothing right in your rleft brain
and nothing left in your right brain.
這種東西無法翻譯。
如果我今天對陳秉逵說:Do you have to be so diplomatic?
在一特定脈絡底下,這種話也很難翻譯一樣。

雙關語一向很難翻,不過古雅的中文的英譯也超難,常常令人吐血:
海青拿天鵝 Big Wild Goose Catching The Swan.
醉歸曲 Music For Homing With Drunkenness
goose這個字一旦用出來,就會聽起來很吵…
且不論醉,此歸就不見得是homing, 真的不見得。

我就在想,我對翻譯書的怪癖不知道是不是由此而來;
我偏好那些早期的翻譯,而且還翻得有點兒差又不通順那種,
原因是那種翻譯跟原文的句法結構常常很貼近, 換句話說是中文化程度比較低;
而我老喜歡去琢磨它可能的原文。
這是一種十分半調子的壞習慣,肇因於外語能力不夠,讀中文比較快,
當然,我能夠琢磨的語文也僅限於英文與德文:
那天在文德爾班西哲史中譯本上看到「活生生地」,不免揣測原文是lebendig
而在民初某本引人發噱的翻譯小說裡,赫然讀到:
「密斯凱蒂,您要不要來點軟飲料?」這樣的句子 XD 啼笑皆非。

Sunday, March 12, 2006

「美國仙丹」

在美軍仍駐台的年代,美國仙丹指的是青黴素還是土黴素吧,
而今日臺灣民間所謂美國仙丹,指的是類固醇了。

且不要討論美國二字吧,說這個太平洋對岸的superpower的勢力等等,
有趣的是「仙丹」二字的使用。
記得以前看漢聲出版的中國童話,有篇這樣的故事:
百靈鳥對駝背老兒的兒子說:東海有個大蚌殼,蚌殼裡有顆大珍珠,百病都能治,百病都能治。
「百病都能治」,這東西不是仙丹是什麼?
百憂解、萬事通,是否能解不多不少一百種憂愁或知曉不多不少一萬件人事並不重要,
重要的是,它們被當作一種total solution.
就像沒人會去算吃了天界的酒條麵粉牛和兩隻麵粉虎之後,
所生出的力氣是否恰巧等於五條牛加上兩隻虎,還要搞清楚是黃牛水牛、孟加拉虎還是東北虎;
這並不重要,也不精確;
百病都能治的仙丹被冀求能「治療」的疾病,以現在所知的疾病條目而言,早就成千上萬,
故它被視為一個total solution, 對於疾病的total solution.

Total solution, 我們都希望有個total solution,
但是又知道所有現象幾乎都是複合原因的,很少能從一個點解決,
solution 的本身都已經難求,何況是total solution.
所以我們向彼岸的仙界尋求,看看太上老君煉出來的仙丹能不能達此奇效?

又也許我們要從疾病的反面,也就是健康來求取?
(至少Aristotle這樣分析)
健康之所繫,那麼是在於基因!?
所以現代基因工程是彼岸仙界的力量或是神的能力?
還是環境,無污染的環境,沒有輻射與過量電磁波、溫室氣體與水污染?
基因與環境的內外在作用外還有什麼因素?
人類的心理健康嗎?
排除壓力與恐懼是否能保證寧靜平和?

以前在幫小朋友上有毒植物前,我一定先說明:
不要以為有無毒性是絕對的。
就像平時怕得要死,連切斷面都不敢碰到的姑婆芋,
被蜂蟻螫傷時,還不是要就地取材用它的植物鹼平衡蟻酸;
急救聖品的強心劑毛地黃素,沒事吃一口毛地黃,卻能要了你的小命;
藥性無他,不過就是對某些生理機制促進或減緩的成分作用罷了
(可以想像一下交感神經跟副交感神經),
在需要加強處補強,應該緩和處減緩,此中平衡大約是健康。

以平衡作為健康是很不充分的解釋,但大約可以作為必要條件;
於是我們找到一個作為疾病反面的健康的必要條件。
必要條件之外,還有衰老及畸形、外傷及發炎反應、免疫缺乏(HIV)與其他。

只是我們心理上想要個絕對的,可以解決一切苦厄的彌賽亞;
即使它在彼岸也不錯。